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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 华枝春满 天心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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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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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

它有多久没出现了?窗外的水洼

显得有些落寞。落寞的,还有野蒿,芦苇,

破烂的酒瓶和鱼皮袋。

 

要么,在北边辛庄的鱼塘?

五六年了,它独自在这一带游荡。超然的隐士,

没人知道它来自哪里。

 

鹤,或者鹅?你怎么叫,都可以。

更多时候,它纤长的腿独立在草丛或浅水中,

一颗神秘的音符。

 

远远地,我望着它像望着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这细小的闪电,白色的叹息。

似乎一走近,就会消失不见。

 

有时,我觉得它属于梦和现实重叠

的部分。就像这世间,总有人默默离去,或者

原本就未曾到来。

 

 

《路上》

经过三岔路口

我把车子往边上偏了偏

仿佛那只猫还在

 

——碾过的身体

再无秘密可言

一滩被践踏的积雪

 

丑陋,绝望——

钉子般楔在路上

每次我都小心地躲开

 

像笔尖绕过真相

雨继续下

更多的回声和暗影

 

走着走着,我似乎成了

路的一部分。或者,原本

就是钉子本身。

 

昨夜醒来,我看到地上

布满了钉子。高如星空,疼痛

而温暖。

 

 

《白发》

那年,第一位不速之客,

打翻了镜子和夜晚。后来我时常

捉住头发翻找,像在缉拿逃犯。

此刻,拈着刚拔下的发丝,

突然想起妈妈和外婆,她们的白发,

像头顶的阳光,那么自然,温暖。又仿佛

是角色设定的妆扮。这时——

我看到一条神秘而汹涌的河流,冲出

遥远的黑暗,经过外婆,妈妈,

倾入我的身体……

一时间,我像清晨的橡树

那样沉实,舒展,又像刚被拨亮的火苗

微微震颤。

 

 

《婆婆纳》

多么不起眼的花,婆婆纳。其实叫草

也是一样的。在田埂,荒野,花坛的边角,谷壳般

一撒就是一片。有时也从墙脚或砖缝里

蹦出来,像几枚多余的逗点。

它们真是再普通不过了,我想。直到那天——

午后的女贞街,穿旧军衣的独臂老人

推着轮椅上的妻子。阳光下,她将一小把婆婆纳

握在胸前。那蓝色的火焰,照亮老太太

腮边的红晕,眼睛里少女的羞赧!

 

 

《在春天》

我以为听错了。在菜市场南头

那棵挂着自行车带的构树下。“他死啦”,

卖米线的姑娘告诉我。

 

怎么会?那身材高大腿脚略显迟缓的

老伯,每次他帮我修车,我坐在小马扎上看着,

总想起老家的舅舅。

 

“真的,都死了俩月啦”,她笑着说。

那语气,仿佛他只是去赶集,晚饭前就回来。

我一下子瘪了,像被扎破的轮胎。

 

——她居然在笑?居然

笑得出来?走出很远了,愤怒的棕熊

还困在我的胸口。

 

蓦地,我看到绿化带里——

石楠那紫红色油亮的密密麻麻的箭簇!盐厂外的

迎春,奔涌的花枝像海浪拍打礁岩。

 

我看到枯叶和荒草越来越浅,越来越低,

终于不见了。一阵风过,内心紧握的土地

豁然开阔和松软起来。

 

 

《小寒》

槐叶一片片回到树上。

你坐在窗前,低垂的绿萝。

 

未曾到来的,仿佛再也不会出现了。

寂静像场大雪。

 

壁上的印痕让你想起多年前

的月牙儿。小路挽着它的波浪。

 

村头的戏台,消磨着不知名的朝代。

树影泼下满地水墨。

 

光吐纳尘埃。一些人和事

慢慢显出腰身来。

 

 

《立秋》

梧桐高过楼顶。凌霄花挂满了荚。

蝉鸣最盛大的时刻。

 

黑暗覆盖下来,

熄灭了窗前的紫茉莉。

 

仿佛一个时代行将结束。

丝瓜藤垂落风中,它的呼喊无人听到。

 

 

《处暑》

放下射灯,舞曲,孩童的嬉闹,

暗影中,梧桐振了振衣。

流浪猫伏于车底,庭院灯

静静地拥着它的回忆。

 

这一刻,所有比喻都归于本体。

小径就荒,草虫乱鸣。

一颗行走的树,

漫不经心地抽出枝条。

 

粉豆花摆开盛宴。突然熄灭的窗口

仿佛内心的一次塌陷。

越过围墙,树冠和高楼,你看到星空

——一篇灿烂的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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